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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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陸時秋從縣衙經過, 又往藥鋪方向走去。他婆娘這兩天咳嗽,一直也不見好。

只是他沒想到自己居然吃了閉門羹。

四家藥鋪全關門了,陸時秋登時無語,該不會是他猜想的那樣吧?

似乎是驗證他的猜測, 旁邊賣布的掌櫃出來道,“他們藥鋪關門, 說要研究子母蠱毒。”說著,搖頭嘆氣,“這些人就跟瘋了似的。”

又是子母蠱毒, 陸時秋揉了揉眉心。

這完意要是這麽容易, 宮裏那些禦醫不早解出來了。一個個都傻了不成?

又過了幾天,衙門口再次張貼皇榜,這次比之前那個更勁爆。

“女皇登基?”

就算之前有女狀元鋪墊,大家還是不能接受。

女皇啊?這是顛覆傳統。

女人就該掬在後院,好好生孩子, 照顧家庭, 孝順老人,怎麽能騎在男人頭上呢?

無數讀書人就像瘋了一樣, 紛紛寫詩討伐, 表達自己的不滿。

甚至聽說京城有許多讀書人跪在皇城門口求天皇收回成命。

可惜被天皇駁回。

沒錯。天後之所以能登基, 全賴天皇相助。是他頂力支持,那些臣子和讀書人才屈服。

沒想到往日賢良淑德的天後娘娘居然能迷惑天皇到如此地步,簡直讓人百思不得其解。

就算天後再美,可她年齡那麽大了, 天皇怎麽會把皇位拱手相讓呢?

無論外面的人怎麽鬧,最終這事還是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實,無人能左右。

讀書人的詩寫完,天皇天後不在乎,也大都石沈大海,沒有激起半點浪花。

而袁舉人得知此事竟然沒有太驚訝。

他之前就有預料,只不過提前了一些。

只是他多少有些介意,“天皇英明神武,可惜天妒英才,沒有給他一副好身體。要不然天後也不能如願。”

陸時秋卻很高興。女皇登基,將來一定會多選女官,他女兒就不是出頭梭子獨一份,自然也不會引人註意,多好啊。

只是陸時秋心裏不免有些疑惑,“天皇好好的,為什麽要退位讓賢呢?”

袁舉人搖頭,“天皇身體一直不好。”他沈吟片刻道,“先帝時期,多位皇子爭奪儲位,原本天皇最得成祖喜歡,沒想到他突然病倒,聽說這輩子都不能有子嗣,成祖才放棄立他為太子。”

陸時秋也想起來了,好像一直有傳言說天皇身體不好。只是這也太突然了吧?

他擰眉,“你說會不會是天皇中了子母蠱啊?”

不是沒有可能啊,朝廷剛頒布懸賞令沒多久,天皇就退位了。這其中很難不讓人聯系起來。

袁舉人搖頭,“聽說是太後中了子母蠱的毒。”

陸時秋楞住,“太後回來了?”

“對。”袁舉人猜測,“估計是金人下得毒,可惜沒有解藥。”

陸時秋面色微沈,心裏冷哼,誰讓她驕奢淫逸,把持朝政,殘害忠良呢,活該她中蠱。

時間一眨眼到了八月,院試正式到來。

陸時秋非常緊張,這幾個月,他發現自己之前記得滾瓜爛熟的知識一點一點在遺忘。

他只能從頭到尾通讀一遍。可他現在的腦子畢竟不是當初。根本沒辦法看一眼就把它記住。他只能結合註解一遍遍死記硬背。

唯一讓他覺得欣慰的是院試要考的科目及題型與縣試和府試相同。

陸時秋多了一點信心。

只是這點信心,在他考完試沒多久就消失殆盡。太難了,這題怎麽那麽變態。

帖經的題出得非常刁鉆,只給個年頭日尾,就讓考生把這段話出自哪本書,講的什麽事我全部說出來。

還有的是孤經絕句、斷截疑似的地方,讓人無從下手。

陸時秋顯些在初試被篩下。

覆試,更絕。

雜文的題目直接讓他們點評兩首詩,需要一褒一揚,並讓他們以詩的形式來完成。

褒獎就不用說了,雜文從來都是誇讚,奉承,褒獎,對考生而言,一點也不難。

但大家想到這次居然還要批評。

最奇葩的是這兩詩居然是女皇作的。

這學政是嫌自己命長了嗎?居然這麽大膽。

但偏偏人家還真就敢。可他們這些學子敢不敢呢?

陸時秋不知道別人,但他回答得很犀利。

他對女皇沒有意見,只從詩的角度來評判,他寫出來的詩諷刺中帶點搞笑,犀利中多了點辛酸。趣味極濃。

至於策論題……

陸時秋答得中規中矩,因為這題目是截答題。

所謂截答題就是把《四書五經》中不同篇章的句子拼湊在一起出題,考題很難看出邏輯性,於是就產生了很多奇葩考題。

陸時秋只解了上半部分的出處,後半部分的出處怎麽都想不起來。

沒錯,隨著時間越來越長,他之前記住的知識一點一點被他遺忘,哪怕天天覆習,也沒辦法把所有知識重新刻在腦子裏。

陸時秋已經不奢望得頭名,只要能取中,他就心滿意足了。

出了考場,考生們全都懵了。一個個嚎啕大哭,甚至有人當場暈過去。陸時秋雖然不像他們那麽誇張,但他度日如年。

一直到木氏的螺鈿已經全部做完,他還沒能從焦慮中緩過神來。

木氏只好給他找事情做,“你不是想把螺鈿發揚光大嗎?這些東西已經做完了,你打算怎麽跟顧永伯談合作?”

陸時秋接過木氏遞過來的成品。

兩組螺鈿妝奩非常精美,因為漆器不便宜,註定這東西的定價不低。

陸時秋找顧永伯合作,也是想讓他幫忙推銷的意思。

只是他還要讀書,沒時間跑去京城跟他談合作。

寫信可以,但是東西不好送。萬一有人看到,收為已有怎麽辦?

陸時秋左思右想,還是決定找鏢局幫忙押鏢。

木氏得知他的打算,頓覺牙疼,“押鏢價錢不便宜吧?”

這東西雖然不重,但是懂行的人都能看出來價值不菲。

陸時秋也沒說死,“我去問問看。”

他出去一問,非常貴,一趟運送,竟然要一百兩銀子。

抵得上他家一季收成了。

不劃算,太不劃算了。

陸時秋想起顧家。顧家飯館是顧家大房的產業,顧永旦只能算是代為看管,他每年都要向京中交賬的。

既然交賬,賬本,錢財,缺一不可。不是信任人的,根本不可能送。

也不知顧家什麽時候會送東西去京城。

木氏舍不得一百兩銀子,主動道,“我去問。”

她跟晏三娘處得極好,平時也會閑聊一些家長裏短。

晏三娘對於京城有哪些靠山,偶爾也會透露一些。

木氏拿著針線筐到隔壁。

晏三娘見她來了,也把自己的針線筐拿出來,不等木氏尋問,她首先開口,“你家大丫已經十三了吧?有沒有定人家啊?”

木氏一楞,隨即搖頭,“還沒有。”她抿了抿嘴,“他爹的意思是想等他考中院試,就給她尋個好親。”

陸時秋要是考中秀才,作為他的大女兒,能夠選擇的範圍也會比現在廣一些。

晏三娘知道她疼閨女,點頭,“說得也是。”

她嘆了口氣,“說起來,我家大郎也十二了。也該說親了。”

木氏一個咯噔?啥意思?她該不會想讓她女兒嫁給顧雲翼吧?

這……

木氏想都沒想過。這不合適吧?

木氏嘆了口氣,“可惜我昨日跟這小子透露,他死活不肯。說他一定要多讀書,先立業後成家。不肯先定親。”

木氏大松一口氣。雖然她想讓閨女嫁得好一點,但她真沒想攀上顧家。因為顧家門檻太高了。

懿安皇後的母家,就算娶縣令家的千家都使得。

哪是她女兒能消想的。好在不是,她不著痕跡抹了下額頭上的細汗。

擔心晏三娘再次語出驚人,木氏裝作無意道,“你們與京城顧中丞一家是不是逢年過節都要走動啊?”

晏三娘點頭,“是啊。不僅逢年過節,他們家在這邊有幾萬頃地,都是我們家幫忙代收的。就比如秋收結束,糧食賣一半,得來的錢就得遣人送過去。”

木氏暗自算了算。現在離秋收沒幾天了,曬幹糧食,賣掉,撐死不到半個月。

這絕對是個好時機,木氏笑了,“你們家派誰去啊?”

“去年是我家三叔,今年輪到我男人了。”晏三娘嘆了口氣,“要不是有鏢局跟著,我還真不放心。”

木氏更高興了,她有些不好意思,“我男人之前跟顧永伯關系極好。他想送一件東西給顧永伯,也不知能不能幫忙帶一下。”

晏三娘一怔,隨即笑了,“這麽點的事有什麽不能送的。行啊,我作主了。”

木氏笑了起來,“太感謝了。東西已經準備好了,等你們什麽時候出發,我就送過來。”

“行啊。”晏三娘隨意擺擺手。

似乎昨天剛說過,沒幾日,顧家的糧食就處理好了。

木氏大感驚訝,“怎麽這麽快?”

晏三娘笑道,“其實也是我們也是沾了天皇的光。自打天皇攻占金國,就把金國的六省改為六府,全部並入月國。咱們鹽儉縣已經不算月國最北面了。北面大多種的都是小麥,咱們鹽儉縣的占城稻非常受歡迎。很多商家都搶著要。”

木氏捂著嘴,驚訝叫出聲,“真的?”

“那當然了。聽說臨渝關的駐軍都撤了一半。”晏三娘喜得眉開眼笑。

木氏樂了,回家後,把這一消息告訴陸時秋。

他比木氏還要高興,樂得直拍桌子,“我之前還擔心我們家的蛤蜊養那麽多賣不掉,現在看來不用愁了。”

木氏笑了起來,她扭頭把做好的兩套妝奩拿出來,用個大木箱子裝好。

陸時秋親自寫了一封厚厚的信。

“這信是放在箱子裏還是讓顧大哥幫忙帶?”

陸時秋用蠟封好,“當然是讓顧大哥幫忙帶了。顧永伯好歹也是女皇的兒子,他家肯定不像我們家,十天半月才有客人登門。越有地位的人家送禮的人就越多。要是等他們自己發現,還不知道何年何月呢。”

木氏想想也是。

收拾好,木氏和陸時秋一起擡箱子到顧家。

顧永旦帶的東西並不多,多是這邊的特產,滿滿當當裝了兩車。

顧永旦看到這箱子臉上絲毫沒有變化,笑著道,“這箱子就放在我那車裏。”

陸時秋謝了又謝。

顧永旦擡著箱子,卻發現裏面一點都不重,他表情微微有些驚訝,也沒再說什麽。

送走顧永旦,陸時秋開始等待院試發榜。

顧家這次也有三個孩子參與科舉。兩家都很急躁。

發榜這天,陸時秋很緊張,在家坐立不安。

木氏和四個丫頭也都很緊張。

尤其是聽到街頭時不時傳來敲鑼打鼓的聲音,他們就更緊張了。

最終還是囡囡忍不下去,拽著二丫的胳膊往外跑,“爹,娘,我和二姐去看看。”

木氏在後頭喊,“你這麽小,怎麽擠進去啊?”

大丫捂嘴笑,“我猜四妹是讓二妹幫她擠呢。”

三丫也想到了,木氏嘆了口氣,“這孩子心眼還挺多。”

心眼多的囡囡到縣衙門口一看,心登時就涼了。

只見發榜的告示墻上擠得人山人海,別說她這個小豆丁擠不進去,就是大老爺們都不行。

囡囡咬了咬,看了眼旁邊的二丫,示意她低下來,“二姐,你給我騎大馬,我買糖給你吃。”

二丫眼睛一亮,“好!”

說著,立刻把她拎起來架在自己脖子上。

囡囡瞬間比別人高了許多。

囡囡又讓二丫往裏擠擠。

二丫的力氣那是尋常人能比的嗎?

只見她隨意這麽扒拉幾下,很快就給自己開出一條道,走到最前面。

囡囡瞇著眼睛,一排排掃視成績。第一名不是,第二名不是,第三名不是……看到三十名,囡囡心裏已經不報希望了。

她爹一個府案首居然沒考中。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?

不過她還機械地往後看,最終定格在最後一名,她揉了揉眼睛,“真的是她爹?”

囡囡哈哈大笑,樂得直拍巴掌,“我爹考中了。”

二丫不知道囡囡在高興什麽,但小妹高興,她就能吃好吃的,因此也咧嘴大笑。

囡囡示意二姐擠出去。

兩人剛出包圍圈,顧雲翼和顧雲庭走了進來,“陸令儀,你有沒有看到我?”

囡囡仔細回想了下,老實搖頭,“我是走馬觀花看了一遍,沒怎麽看清。”

事實上,她根本沒看到顧雲翼的名字。當然也有可能她看花眼了,畢竟她記性不怎麽好。

顧雲翼看著烏泱泱的人群,頭皮發麻,看著囡囡的眼神都不對勁了,“你們咋擠進去的?”

這也太牛了吧?

囡囡指著二丫,得意洋洋道,“我二姐給我開的道。”她昂了昂下巴,“你要不要求我們?”

顧雲翼一臉羨慕,咬了咬牙,“你讓你二姐也給我開道,我請你們吃好吃的。”

囡囡很大方,“行!”

說著她招手讓二丫給顧雲翼開道。

二丫誤以為顧雲翼也要坐她脖子上,這孩子也憨,當即蹲到顧雲翼面前,拍拍自己的脖子,示意他爬上去。

顧雲翼一臉石化,不解地看著囡囡,“你二姐啥意思?”

是他想的意思嗎?他一個男娃爬女娃脖子上?他還要不要臉了?

囡囡尷尬得咳了咳,忙拉起二丫,指著人群做了個扒開的動作。

二丫這才明白,立刻走到人群後面,再次把人往旁邊扔,很快開出一條道。

囡囡眼見人群自動聚攏,偏偏顧雲翼還傻站著不動,急切推了他一把,“快點呀。笨死了!”

顧雲翼擠了進去,他身後的顧雲庭趕緊跟上去,卻發現剛剛開的道已經沒了。

他跺了跺腳,“怎麽這樣啊?”

囡囡笑著安撫他,“行啦,你大哥擠進去,不也一樣嗎?他還能漏了你嗎?”

顧雲庭一想也是。

囡囡見兩人可能還要等一會兒,四下望了望,很快發現賣冰糖葫蘆的,於是就拽著顧雲庭一起過去。

要了四根。

顧雲庭想要掏錢,囡囡拒絕了他,“我自己付。”

顧雲庭剛要以為自己省了一筆錢,就聽囡囡笑瞇瞇道,“說好了,是你大哥請我們。”

顧雲庭張了張嘴,咬下一顆山楂。

心裏想著,他大哥這個月還有零花錢嗎?

之前為了早點履行賭約,他們把私房錢都掏出來。大哥這幾個月都在省錢還他們,已經好久沒出來逛了。

他大哥的兜比臉都幹凈。

兩人等了一會兒,直到把各自手裏的冰糖葫蘆吃完,顧雲翼才出來。

他表情很好猜,顧雲庭一眼就看出來了,所以他只問自己的,“大哥,我考中了嗎?”

顧雲翼搖頭,默默看向囡囡,“我只看到陸叔叔一個人中了。”

四十個名字,他只認識這麽一個。

顧雲庭驚訝地看了眼囡囡,他剛剛看囡囡臉色不好,還以為沒考中呢,感情考中了呀,“你怎麽不說呀?”

囡囡攤了攤手,“有啥可說的。府案首還是第一名,到院試就成了最後一名。我爹要是知道估計不好受。”

她這是以己度人,她在顧家學堂常常被袁舉人稱讚,每次考試都是第一。

她以為她爹最近心情不好,是因為考不了第一。如果他知道自己考了最後一名,一定會傷心吧?

顧雲庭一怔,“可這也是考中了啊。院試很難考的。”

囡囡想想也是,考中總比沒考中要好。她當即沖顧雲翼彎了彎唇角,“哈哈,我爹這次還是超過了你。你呀,再努力努力吧。”

翻臉無情!顧雲翼瞪了三弟一眼,“你就多餘安慰她。”說完轉身就走。

顧雲庭有點心虛。

囡囡把一根冰糖葫蘆塞給二丫,又追上顧雲翼,把最後一根塞給他,“行啦,你沒考好,下次再努力就是。別這麽崩著臉嘛。我覺得你下回一定能考上的。”

顧雲翼接過來,洩憤似的咬一顆,嘴裏喋喋不休教育囡囡,“這次是我粗心大意了。我下次肯定能考上。”

囡囡好脾氣地應了,“行,你一定能考上。”

顧雲庭和二丫追上來了。眼見到了家門,囡囡突然才反應過來,“好哇,顧雲翼,你是不是故意的?剛剛說好了給我們買好吃的。你居然耍賴。”

顧雲翼把最後一顆山楂塞進嘴裏,回頭沖囡囡做了個鬼臉,跳進自家門裏,得意洋洋道,“臭丫頭,這叫兵不厭詐。以後,學著點。”

囡囡氣惱得瞪了他一眼。而後飛快拉著二丫跑進家報告這個好消息。

沒想到還沒走進家門,就見門口灑了許多紅紙,再往院裏一看,全是人,鬧哄哄的,全是恭喜的聲音。

囡囡無奈一笑,何著她比報喜還晚了一步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截搭題解釋來自百度。感謝在2020-01-08 11:56:59~2020-01-08 18:35:4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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